三人行（49）
明珠送靳大奶奶出府。
“相爷，我看着江村他……只怕还是强打着精神，让我们放心。”
“嫂夫人通透啊。他前段时间病恹恹的，这几天又反常地活蹦乱跳，昨日还给容若和靳治豫讲经，滔滔不绝一个下午。仿佛他不是个人，而是一只奋力燃烧殆尽的蜡烛。” 明珠叹了口气。
“相爷，他这是心病，可与当今圣上有关？”靳夫人压低了声音，二人走了几步，站到了角落里。
“聪慧过人。您是怎么知道地？皇上和我都是守口如瓶。” 明珠没想到靳夫人一介女流，不在朝堂却如此透彻。
“相爷放心，我心里有数，什么该说，什么不该说。初四那日圣旨下来，治豫那孩子看见了宫抄，他当即打马去了西苑，想着您朝务繁忙，他送江村回乡丁忧。可是他到的时候，已经是人去楼空了。到了家他跟我说了这事儿，我们都纳闷儿。可是初六您却接了江村回府，敢问这天下有谁能在您的手里，扣下江村两天？又有谁，能在不惊动您的情况下，直接带走江村？” 靳夫人说到这儿，不禁眼圈儿泛红，宫闱禁秘，不知多少辛酸龌龊。
“哎我的大奶奶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，江村他这心病还须心药医。我们和他们斗了半辈子，功败垂成，身心俱疲啊。” 明珠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，须发花白，虽说身子骨还挺拔，内里虚耗不少。
“若是如此，相爷，我有一计，或许当讲。”
“请大奶奶讲。”
“以进为退，明哲保身。波云诡谲，皆系帝心。”
“夫人的意思是说？让我和江村坐山观虎斗？”
“如今咱们有圣宠，却无圣心。到头来不过一场空。皇上现在看重地，是国本，如果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，挑衅他的底线。那么最终的后果，不是咱们能承担的。这次是运气好，江村回来了，可他这个样子，谁瞧着不忧心？现在天子正值盛年，您只要照顾好了纳兰一家，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？那位的事儿，我多少听靳辅讲过一点儿，屯田买地，强抢民女，私铸钱范，哪一条都不是有道之人所为。江村他想跟他们争，不为了那位置，为了争口气罢了。您去劝劝他，以退为进吧。” 靳夫人说完，坐上马车离开了。
高士奇听着车辙声走远了，慢慢从门里出来。
“是我太心急了，这一路事事儿来得太顺，我反而忘了君心难测四个字。” 高士奇出来，他和明珠都到了中年，经不起几次折腾了。如今须发斑白，无为在歧路啊。
“江村，咱们回钱塘吧。这样的朝廷，不待也罢。明儿我给皇上递折子，就说……你状态不好，时而闹腾时而安静，带你回去养养。”
“孩子们呢？”
“靳治豫那孩子和四阿哥投缘，如今也成家了。大阿哥如今也知道收敛，毕恭毕敬地。容若不是惹事儿性子，也该让他们自己经历些事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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